现在的吃货都是八十年代培养的，看看那时候吃什么就明白了

今年四十多岁的人大概都有吃食堂的经历。因为我们小时候都是蜂窝煤炉子，城市里的双职工家庭中午下班回到家，现打开炉子添煤、旺火，有时候遇到不会生炉子的家庭主妇，中午回家炉子干脆灭了，这样就很难保证按时吃上自己做的饭菜。只能打发孩子去食堂买俩馒头充饥。我味蕾萌动的青春发育期是伴随着食堂饭菜的。

三十年前我住在机关家属院，我家前院就是院食堂，但妈妈只从食堂买馒头，连包子和花卷都不买，说不卫生，其实她是为了省钱。那时候我们的午饭经常是馒头就着妈妈自己腌的辣萝卜条，也能看见荤腥，就是西红柿蛋花汤里的几滴香油和几片儿蛋花。

食堂最便宜的素菜是虾皮熬白菜，八分钱一份，而八分钱可以买三斤多白菜呢。食堂比我家开饭早，每当我家还在烟熏火燎地捣鼓蜂窝煤炉子的时候，院食堂就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，这味道老是让撅着屁股扇炉子的我心猿意马。

进入八十年代后，妈妈突然不嫌食堂“脏”了，在中午炉子灭了的时候，她经常果断地吩咐我和弟弟去食堂打菜！我和弟弟最喜欢这个时刻，因为打的那两个菜基本都是荤菜。我们最常打的是溜肝尖和干炸丸子，溜肝尖三毛五一份，干炸丸子四毛一份。虽然溜肝尖里青椒和木耳占三分之二，干炸丸子的肉馅里掺了太多的面粉，但还是我和弟弟期待的珍馐美味。

食堂饭菜的变化也大了，原来只蒸韭菜粉条的素包子，后来就经常蒸猪油渣萝卜馅的半荤包子，价格跟素包子一样，这很受我们院单身汉们的追捧，一到油渣萝卜馅包子出笼的时候，他们全都雀跃而至，边排队边打赌：你能吃几筷子？开始我不明白这筷子是什么计量单位？直到看到他们举着筷子从食堂出来我才恍然大悟：他们用筷子串包子，一根筷子能串四个大包子，一顿吃两筷子八个包子是很含蓄的，最猛的一顿吃十六个包子，四筷子！

那时候我人生第一次吃到很多美味。每到星期六，爸爸会在下班回家时，带回来一个用薄牛皮纸（我们俗称马粪纸）包裹、纸绳捆扎的纸包儿，纸包儿里装着从卤味店买来的熟食，纸包被油渍浸透，颜色变得深浅不一，每当看到爸爸手提一只油渍斑斑的纸包进门，我的嘴里就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液，我称这个包裹着美味的包为“油纸包儿”。

七十年代，油纸包儿几个月才露面一次，甚至有时候一年也未见得有一次。而且大部分包的是切得极薄的猪头肉。那时候整个开封市内只有一两家卖卤肉的商店，还不定期缺货。大部分百年老字号都是八十年代后才开始逐渐恢复，这些老字号对于父母是重现，对于我来说就是平地冒出来的，因为我从出生就没听说过熟食可以有这么多花样，我以为只有猪头肉。

所以八十年代后，油纸包出现在父亲手里的频率越来越高，有时一个月出现好几次，里面的内容也花样翻新，有时是一只烧鸡，有时是半斤酱牛肉，还有一次居然是我从没吃过五香兔肉！每次打开油纸包儿，都会引来我和弟弟的一阵惊呼，那是味蕾的惊喜。

如果是夏天，油纸包儿一进门，爸爸还会给我两毛钱，让我去楼下小饭馆打两斤冰镇散装啤酒。而我经常在打酒归来时，一边走一边将头探进装啤酒的钢精锅里偷喝，到家后啤酒经常会少一小半。从那时候起我真正爱上了散啤酒，也就是扎啤。

每当我和弟弟吃着油纸包里德烧鸡或酱肉的时候，心情总是格外舒畅，我们一边满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，一边学着《地道战》里的老鬼子，一竖大拇指，含糊不清地夸赞：高，实在是高！也不知道是夸爸爸工资高？还是夸卤肉大师傅手艺高？那时候父母的工资首次突破了五十四块五，涨到了六十多块。这是自他们大学毕业二十年后，第一次涨工资。

节选自手绘散文《青春期》